夜深人静,朝廷军取得首胜,士气旺盛之极,铁鹰整顿三军,只待明日再战。
乌云蔽月,驻扎辕门的士兵忽然神情一僵,当场呆滞,随即一股阴风吹来,他们便转过身来,愣了愣地往营内走去。
后方士兵见状便问道:「还没到换岗的时辰,你们怎么往回走了?」
然而那几个士兵忽然拔刀相向,他们猝不及防被一刀封喉,惨死当场。
这一变故也令得四周的士兵哗然一片,刀剑铿然,乱作一团。
辕门变动,中军立即调遣兵马前去镇压,其余高层全部聚集在帅账,铁鹰神色冷峻,道:「辕门附近的士兵自相残杀起来,若本帅没看错,定是煞域的伎俩。」
靳紫衣道:「夜间阴气大盛,正是煞域作乱的机会,元帅必须加固防线,不可给对方可趁之机!」
铁鹰道:「依靳前辈看来,煞域这番动作意欲何为?」
靳紫衣道:「声东击西,调虎离山,目标意在元帅!」
他的话也是一阵见血,铁鹰虽精通兵法,但修为却是略显不足,正是煞域下手的目标。
铁鹰道:「敌军夜袭我大营,那本帅便也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!」
靳紫衣笑道:「妙招,敌军既然有意针对少帅,此法不但可以避开对手的暗杀,还能趁机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!」
尹方犀道:「但深入敌后,太过冒险……少帅统帅三军,若有个好歹,军心必乱。」
铁鹰笑道:「煞域夜袭大营,后方定然空虚,晚辈安全得很,相反煞域大军压境,诸位前辈则需同对手打一硬仗。」
靳紫衣心领神会,颔首道:「少帅且宽心,这儿交给吾等即可。」
靳紫衣对儒道修者说道:「诸位,煞域既然要夜袭劫营,那咱们便同他们死战到底,拖住其主力!」
尹方犀问道:「需要派遣弟子保护铁少帅吗?」
靳紫衣摇头道:「不必,待会夜战,若煞域见我方少了部分人手,必定会料到我军绕到他们后方,届时他们回兵拖战,再配合地利之便,这一支奇兵危矣!」宗逸逍蹙眉道:「难道真要如此冒险吗?」
靳紫衣叹道:「煞域地利无坚不摧,而且越战越强,若再拖延下去,对我军大大不利,倒不如趁着三才鬼城地势削弱的机会,一举拔掉这颗芒刺!」
铁鹰笑道:「靳前辈所说正是铁某所想,晚辈这就点起战刀刃精锐,给他来个后院失火!」
这时外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大,元鼎瞥了一眼外边,将一个锦囊递给铁鹰道:「少帅,此锦囊内有进一步破解地脉阴气的法子。」
净尘将一枚符咒递给铁鹰,说道:「少帅,此乃贫道炼制的挪移神符,若遇上危险只需捏碎符咒便可以回到营地。」
挪移神符其实也是符咒和阵法的结合,先在一个特定的位置刻上阵法,然后再配上符咒,届时一发动符咒便能瞬间回到阵法里,这符咒炼制虽然不难,但三才鬼城阴气浓郁,几乎相当于阴间,若要施展符咒离开,就如同是贯穿阴阳,极为艰难,所以铁鹰手中这枚符咒也耗去了净尘不少的心力。
靳紫衣道:「既然我军设有挪移大阵,依靳某拙见,倒不如反其道而行,对其弃之不顾,专心应付来犯阴军!」
若是以重兵防御挪移大阵,反而会给对方瞧出端倪,还不如什么也不做,反倒可以蒙混煞域之人,不让对方注意到这阵法的存在。
铁鹰接过锦囊后,亲自点起战刀刃精锐,往三才鬼城杀去。
外边战况已经越演越烈,六独师与张旭东赶到现场,看到自家将士厮杀不由得大吃一惊。
六独师瞧出端倪,说道:「他们中了摄魂术,所以失了神智。」
张旭东拿出一支铜玉笔,虽不是儒家圣物荒神笔,但也充盈着一股浑厚正气,鬼邪莫近。
张旭东笔走游龙,凭空书写出儒门经典,字里行间充盈着浩然正气,一篇篇的文章散出紫色字印,每一个字印落在失魂的士兵身上,眉宇间立即透出一股黑气,进而软瘫在地上。
张旭东道:「他们邪咒已解,快将他们救下!」
六独师袖子一抖,化出一个独立空间,再生出绵密吸力,将昏倒的士兵收了进来。
六独师道:「被迷魂的士兵已经救下,大家打起精神来,准备迎战!」
话音未落,前方冒出一股黑烟,正是阴军来袭。
金子云正好领军来援,下令神火营一字排开,每个士兵手持弑神火枪,对准漫天阴魂便是一轮枪炮。
弹药以朱砂炼制,再刻上道宗阳符,正是阴魂克星,枪口吐火,杀得阴军魂飞魄散。
「兔儿爷,竟敢伤我阴军,纳命来!」
牛头暴跳如雷,抡起钢叉杀了过来,金子云使了个旋枪决卸开牛头万钧力道。
金子云道:「牛鬼妖邪,上回给你占了地利要势,这次便叫你把脑袋留下来!」
金子云精神抖枪,枪式灵动,牛头怒挥钢叉,力重千钧,一记钢叉当头劈下。
这一次金子云无需照顾下属,将枪法的精妙使得出神,拖枪卸力,巧步挪移,避开牛头重击,然后旋身出招,对准牛头脊背便是一枪。
牛头力大笨拙,躲闪不及,被利刃贯体,一股黑血从胸膛喷出。
「妈的!」
牛头重伤,却是悍勇无比,凝聚一身阴气封闭伤口,锁住枪刃,金子云身法顿时一滞。
牛头喝道:「还捉不到你吗!」
话音未落,钢叉横扫而回,金子云躲避不及,正面受招,口吐鲜血,五脏俱损。
六独师连忙将倒地的金子云抢回,以道法柔功化解其体内瘀伤,护全金子云心脉。
张旭东则趁势杀来,铜玉笔点向牛头眉心,欲藉此除魔。
然而牛头身后涌出一道身影,手持铁索,挡住张旭东笔锋,救下牛头。
张旭东见对方又来了强敌,笔走惊雷,隔空写出一个雷字,正是书坛绝技——罡锋笔行!顿时雷电闪烁,连环劈在对方身上。
那人嘿嘿一笑,身形一转,化成十六个小人,个个都是小脸颊、红肩膀,他们四下走散,将雷罡正气化整为零,分成十六份,令得儒门雷决削减至最弱。
牛头捂住伤口,骂道:「夜游神,你他妈的终于肯出手了!」
那十六个小人嘿嘿阴笑,左右奔走,身形幻化,张旭东竟难以见其真身,忽然十六个小人携手并肩膀,将张旭东环在圈内,结出一个奇妙阴阵。
张旭东顿时坠入黑夜,大脑顿时一片空白,神智迷离,双膝一软,屈倒与地。
六独师顿觉不妙,连忙抢去救人,但终究晚了一步,十六个小人再度合成夜游神真身,而张旭东神魂早已湮灭,气息全无。
六独师大怒,催起地仙真灵法,召唤土魁斗神。
夜游神嘿嘿冷笑道,手掌一张,化出一股闇能,土魁斗神立即陷入黑夜之中,瞬间便遭吞噬。
「牛鼻子,日游神之仇,便再取你一条狗命填补!」
夜游神掌心泛起一团黑炎,甩手便打了过来,炎火之中竟暗藏紫阳雷劲,竟是张旭东之功法。
这一招阴中藏阳,奇正结合,六独师难以底单,便再挫一阵,口吐朱红。
在煞域之中,夜游神的功体最为特殊,他修炼一套名为「夜魂煞」的功法,一到夜间便锐不可当,白天则是弱不禁风。
此功法诡异无比,遇上攻击的时候便能将本体分成十六个小人,避开攻击,然后再以小人携手火速结阵,夺取活人神魂,而他每夺一人魂魄,便可以融合那人生前的神通,虽然威力打了折扣,却也十分厉害。
六独师被阴火阳雷伤了气脉,周身剧痛,功体顿减五成,夜游神趁势追杀,双手挥舞,不断打出黑炎,六独师以太极挪移手御开攻击,将黑炎散成火星,化解其威力,谁料火星却组合成一个个诡异的字符,字符化作无数鬼魅,争相恐后地扑来,欲撕咬六独师骨血。
原来他将儒家书决转化成阴间阴间殄文,更如同张旭东一般讲字符具体化,以字符变作鬼魂。
「这穷酸根基虽浅,但奇门怪招倒也不少哩!」
夜游神驱鬼谈笑,已然将六独师当做囊中之物。
六独师被字符困住,遍体伤痕,每一次驭土还击或者抵挡都被夜游神的闇能夜法化解,一身精湛道法连连受制。
眼看就要殒命之时,却是灵隐子来救:「阴鬼,给我住手!」
话音未落,他左掌推出,发出一道龙形真气,张牙舞爪,栩栩如生,正是辟魔罡元气的最高绝式——龙罡。
巨龙扑向夜游神要害,逼得他连忙自救,六独师倒也免了一劫。
夜游神冷笑道:「又来一个送死的牛鼻子,你这功夫倒也很好看,便送给我吧!」
六独师忙提醒道:「道兄小心,这鬼怪可以偷学别人的绝技!」
灵隐子不由得谨慎起来,伸手捏了个防御法决,严阵以待。
另一方面,军营上空闪过一道绛雷,直接落在主帅营帐,将地面炸出一个大坑,营帐化作灰烬,只看厉帝面容冷峻地悬浮在巨坑之上,喝道:「铁家小儿,断我河道,杀我爱将,还不快现身受死!」
「堂堂厉帝,居然亲自来杀一个后辈,羞也不羞?」
却见四道身影闪身而来,占据东南西北四面,牢牢锁住厉帝进退之路,尹方犀镇守西面、宗逸逍镇守东面、净尘镇守南面,元鼎镇守北面。
厉帝冷笑道:「来得正好,孤正愁没人发泄,今夜便拿你们来奠基日游神!」元鼎手掌一握,朱光燃起,烆阳烽悍然在手:「厉鬼嚣狂,且看谁生谁死!」话音甫落,净尘也缓缓抽出真武神剑,那边宗逸逍手持君子意以待,而尹方犀也取出了天罗蚕丝手套。
厉帝道:「杨烨跟龙辉呢?」
元鼎道:「我们四人已足以杀你,何须劳动两位王爷!」
厉帝叹了一口气,道:「可惜了,孤本想以汝等鲜血铸就无上威名,但少了龙杨二人,今夜注定不完美了!」
元鼎性如雷火,见厉帝如此狂傲自然恼怒,拔刀赞招,衍阳锋劈出雷火刀气。
以怒意推动,刀式更烈,厉帝不缓不慢,祭出煌煞分身,双掌打出鬼火闇炎,力搏玄门刀劲。
厉帝煞体一出,其余三人也赞招助战。
元鼎以剑演离卦,连环击出火焰锐气,厉帝则驱使道煞分身施展天穹鬼术抵挡;宗逸逍紫阳真气游走全身,化作一个紫色太阳,君子意连环挥动,紫光接踵而出,好似太阳光华洒落,叫人应接不暇,厉帝以儒煞分身抵御,阴气环绕全身,化作一个暗红光团,就好似血色太阳,挡住宗逸逍的紫阳剑气。
趁着其他三人拖住厉帝分身,尹方犀趁机一掌打来,使了一招如意幻影手,掌势飘忽巧妙,直取厉帝命门。
厉帝真身还击,只看他踏步半空,闪开尹方犀绝式,同时气凝半空,居高临下一爪拍向儒者天灵。
厉帝半空压下,这一爪毫无花巧,纯粹以力取胜。
阴气临空压来,令得尹方犀无从以巧法对战,唯有催动内元,挺招硬挡。
尹方犀稳住下盘,调动一身元功,紫阳火劲倒冲而起,厉帝掌心生出一股粘劲,阴寒之气决堤而出。
儒教正阳掌法对上冥界至阴爪劲,破虚高手根基对撼,两股内力相互比拼,尹方犀紫阳真气如同烘炉烈火,厉帝的冥能阴气若冰寒雪窟,正是阴阳相克,水火不容。
虽同为破虚境,但厉帝有四煞护体,可以将力量在各大分身间巧妙转移,而且又是子夜交战,端的是阴盛阳衰,尹方犀力屈一筹,被厉帝爪劲压得双足陷地,气脉剧痛,脏腑翻涌成团,喉咙一甜,鲜血溢出嘴角。
厉帝继续强行施功,以力取胜,大喝一声,爪劲山洪暴发,尹方犀震得陷地百丈,整个人被打到地下,惨遭沙土掩埋。
厉帝虽然全力一击,但也自治单凭一击之力仍无法夺下尹方犀性命,这一爪最多只是将他重创,他此举便是要迅速破解儒道四方合围之势。
打开一个缺角,厉帝驱使四煞反扑儒道三人,净尘将真武剑在胸前一旋,划出坎卦水象,以至柔水劲稳守阵脚。
厉帝嘿嘿一笑,四重煞体同时赞掌,力强万钧,一击破开坎卦水劲。
净尘首当其冲,被阴力撞得真气逆行,口吐朱红,但他也是了得,后退之余暗踏八门步,再辅以八卦劲,瞬间施展出先天绝卦最高境界,名曰八阵元象。
当初元鼎和净尘曾在机缘巧合之下施展出此法,打得五神通开启的波旬狼狈不堪。
八阵元象四周一片苍茫混沌,空间与时间皆已停顿,厉帝也遭受双重封锁,动弹不得,紧接着便是陷入水火风雷等诸般大能的攻击,厉帝以道煞体硬接阵法攻击,紧接着再施展天穹鬼术,刹那间星辰开道,混沌被无边无际的星辰填充,星体不断撞击着阵法,却见惊雷入阵,威猛绝伦。
原来是元鼎趁势出刀,衍阳锋夹天雷火气凌空劈下。
元鼎专修雷火功体,虽不如净尘奇招百出,但攻击力霸道雄厚,他这一刀劈来,令得八阵元象中的雷火卦象更加猛烈,道煞分身被批得口吐黑血,皮开肉绽。
厉帝盛怒,将四煞之力全部聚在道煞之身,天穹鬼术威力倍增,一口气扭转星海,星宿变作无数厉鬼,硬生生撕开了八阵元象,但厉帝也遭道气反冲,脏腑剧震,呕出几口鲜血。
就在他破阵受创的瞬间,宗逸逍掌剑齐施展,右手持剑,剑式灵动轻巧,分击厉帝眉心、双目、咽喉、心坎、丹田、下阴,脊柱等七处命门,虚虚实实,招中藏招,正是儒门绝式七巧摘星手的技巧,只不过是将擒拿手变作剑招罢了,而左手则是实在的掌法,刚猛无匹,掌力所催阴魂尽灭,凶星聚毁,正是三山五岳掌。
厉帝深吸一口气,将内伤尽数转移给道煞分身,本体气定神足,精力旺盛,一口气便再唤出煌煞分身,只见那尊煌天摩耶的身躯将左手横向一拨,便卷起了一道火墙,正是沧释天光明业火中的绝招天火墙,唯一不同之处则是用闇火推动,火焰颜色为红黑色。
天火墙如铁桶般围住厉帝周身,将宗逸逍的巧剑一一拒之门外;与此同时,煌煞分身右手崩然出掌,正是一招赤炼断金手,力沉刚猛,正面对上三山五岳掌。
这番动作俨然如同沧释天复活,重现邪神精湛武决,宗逸逍竟占不到任何便宜,厉掌相对,双方皆遭雄劲反震,宗逸逍被闇炎烧伤数条气脉,真元运行受阻,感觉到胸腔一阵辛辣冰寒,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。
而煌煞分身也遭儒门阳火焚损经络,按理来说其伤势并不比宗逸逍轻,但他却仗着有其余煞体护持,将紫阳火劲分别再转给其他俩煞体——儒煞分身承受大部分阳火,但这分身精通儒家功法,最能抵御阳火;而道煞分身则承受小部分阳火,它可运转天穹鬼术,其回气培元的能力堪比巅峰时期的沧释天,而且这天穹鬼术乃天穹妙法的异变,正是卸劲绝学,轻易地就化解了这小部分阳火。
当道煞化解后,儒煞又将小部分阳火转移过来,道煞再化劲……如此这般,儒煞不断将阳火送出去,道煞则不断化解,这一切动作也只是瞬息间的事情。
这种方法其实就是化整为零,就像一个人在搬运一车货物,若想一口气将货物和车子一下搬入仓库可能会扭伤腰腿,但要是将货物拆解下来情况就不一样了,厉帝的四重煞体便利用这种道理,将自己的伤势减轻到最低,甚至是没有,而宗逸逍则赔了一身的伤患,所以他丝毫不怕打围困战,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,继续缠战下去,他定能将对手磨死,而且三才鬼城就在后方,随时可以回去滋补阴气。
儒道三破虚高手都瞧出了厉帝的动作,可是这四重煞体密不可分,牢不可破,即便双方的总实力相差无几,可是厉帝却能迅速回元,几乎是不死之身,不伤不痛,久战下去,他们必定要被拖死。
「厉帝!」
就在此时,身后传来一声怒吼,厉帝回头一看,紫色光华耀眼夺目,正是尹方犀。
他已经压住伤势,从地下窜起,手心凝起了一个紫色火球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打来。
这招来得甚急,快不及防,厉帝唯有出拳抵挡,甫一接招便感到滂湃无匹的劲力,只见紫阳真火炼化爆炸,沿着掌心侵入筋脉,厉帝被炸得灰头土脸,首吐朱红,叫道:「竟然能伤孤,好个纯阳霹雳掌!」
尹方犀这一掌正是纯阳小霹雳,威力虽不如纯阳大霹雳掌,但却胜在杀伤力集中,而且省时省力,不用像大霹雳掌需要久蓄元功。
要破四重煞体便得一鼓作气,以强大的杀伤破坏力打得厉帝无暇转移伤害,这儒门纯阳霹雳掌正是最好选择。
宗逸逍见尹方犀得手,也不顾伤势,大喝一声,掌心聚气,重燃阳火,也是一招小霹雳掌,但他却是用的更为精妙,他五根手指分别聚起一个小火球,窥准厉帝退路便一掌打来,五个小火球先分后合,威力更加惊人。
「妄想!」
厉帝怒喝一声,压住伤势,回身还击,利爪卷起一团阴风螺旋,也是将攻击力聚集在一点,正是藏玄冥功的最强杀招——轮回劫。
两股极端真元对撼,各受其害,阴皇再受阳火焚脉,儒者又遭邪煞伤筋,扬天呕出两道朱红,皆是伤上加伤。
宗逸逍内伤暴发,双膝一软,摇摇欲坠,恰好尹方犀过来将他搀扶住,并输以紫阳真气替他镇痛驱伤。
就在此时,元鼎将衍阳锐锋朝天一指,刀刃引穹雷天火,一股磅礴雷劲蓄势而发,正是梵天雷罡之绝式——玄火贯天雷。
厉帝怒道:「贼道,孤即便伤了也不怕你!」
元鼎一个箭步抢上,刀锋劈落,喝道:「伏诛」雷火锐芒直贯而去。
厉帝把心一横,命道煞分身将天穹鬼术催至极限,以柔卸刚,只见阴气化作诸天星斗,吞噬道者罡气。
但吞噬了一半,阴法星斗却到了极限,被雷火刀气硬生生劈开,轰隆一声,便见星陨天崩。
道煞分身也遭遇重创,口鼻溢出了浓郁黑血,而元鼎也不好受,脸色先是一阵酡红,紧接着变成紫酱,最后便是一片煞白,原来星辰粉碎时的力量也震他内腑淤伤,只是碍于面子将涌到喉咙的鲜血吞了下去。
净尘岂会错过这个机会,看准机会,猛然出剑,同时祭起震阙惊雷和离丹烈火两招,并不是他不愿使出先天绝卦最强的天地元卦,而是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——元鼎的雷火刀气已经伤了厉帝,所以他选择同样属性的卦象,再元鼎打开的缺口基础上进一步重创强敌。
雷火剑气就如同长了眼睛般,绕开儒煞、煌煞两大分身,直接刺向厉帝后颈椎骨大穴。
厉帝虽有伤在身,但身经百战,武感超绝,后脑勺感觉到一阵酸麻,立即知道危险袭来,本能之下便扭身躲避。
雷火剑气擦着左肩而过,厉帝虽然避开要害,但整条左臂的经络被剑气斩断,俨然废去一臂。
厉帝忍住剧痛,抬起右手便是回身一掌,净尘攻势已尽,收势不及,被厉帝一掌扫中肩膀,混元道胎也难承这股雄厚的阴力冥能,肩骨咔嚓一声,便裂了开来,痛入骨髓。
厉帝怒极反笑:「一剑换一掌,孤也不吃亏!」
原本普通的骨伤,以净尘的修为几个吐纳呼吸便可以续骨生髓,然而伤患处却被一股阴寒之气覆盖,阻断了道法疗伤,还不时地侵蚀骨髓,转眼间净尘的半个身子便已冰寒刺骨,苦不堪言。
远处山峰上,龙辉和杨烨将战况看在眼里,杨烨蹙眉道:「龙辉,你怎么看?」
龙辉道:「若论回元养气的速度,这厮堪称天下第一,现在他虽然也受了伤,但此刻战场上阴军尸兵扎堆成群,阴气浓郁,再加上不断有人战死,厉帝完全可以就地取材,吸纳阴魂尸气来滋补自身!」
话音未落,果然看到厉帝一扬鬼纹王袍,无数阴魂朝他涌来,儒道四人之中也就只有元鼎还未受伤,但这一股阴魂来的极为迅速,他连布阵阻挡的世间都没有,眨眼间厉帝便吸入大量阴气,四煞阴体瞬间恢复大半。
厉帝得意地笑道:「你们使出吃奶的劲伤了孤,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?」
说话间,四煞之力已经开始凝聚,笼罩住整个战场,蓄势待发,欲一举击杀儒道四大高手。
龙辉再也无法旁观,大喝一声住手,纵身跃下山峰,化作龙形横扫战场,破开厉帝煞气。
厉帝迎着龙气便是打出一记巨大的鬼爪,口中哼道:「龙小子,孤等你许久了!」
龙气毫不示弱,与鬼爪狭路相逢,两股力量在半空交汇相碰,顿时龙形消散,鬼爪崩碎,看起来双方谁也没占到便宜。
厉帝虽有妙法恢复真元,但激战一番始终不如养精蓄锐的龙辉,相较之下,被天龙雄力震退三步。
厉帝挫而不颓,龙辉胜而不骄,两人各据一方,相互凝视,默默地积蓄力量,因为再一次出手便可能是生死博弈。
四煞鬼身正在迅速恢复元气,厉帝只用了几个呼吸便驱散了九成伤患,精神饱满,气充力足。
龙辉暗骂道:「这厮简直就是打不死,恢复能力比那两只大小凤凰还要厉害!」
厉帝自持不死不灭,得意地笑道:「江南王,孤王今日便也领教你之神功,是否真如传闻那般厉害!」
龙辉冷哼一声,掌心蓄劲,泛起一股淡淡的暗金真气,天云被这股真气牵引,竟有散开之征。
我倒要看看你这四煞鬼体究竟有多硬!龙辉打定主意,准备施展龑武天书的顶尖杀招——暗雷霹雳,他现在也只能凝聚出半暗半金的霹雳劲,虽不能灭世创世,但也足够摧毁神魔,所以要么不出手,一出手便要将厉帝打得魂飞魄散。
然而厉帝坐拥四煞鬼体,不死不灭,更有四重绝学,冠绝古今,便是太荒时代的两大煞皇冥岳和玄冥辟兵也远不如他,修为恐怕直追龙辉前世。
就在双方对峙之时,后方忽然传来巨大响声,只见三才鬼城不断震动,摇摇欲坠,俨然是要崩塌的前奏。
厉帝大惊立即弃战,领着鬼王冥将,带着阴军尸兵迅速回撤,龙辉奇道:「这是怎么回事?」
元鼎喜道:「煞域欲行斩首行动除去铁少帅,而铁少帅反其道而行之,率精锐直插敌后,趁着煞域大军压境之际奇袭得手了!」
龙辉道:「阴河分支虽被截断,但这三才鬼城依照逆三才而建,牢固异常,便是儒武巨神也伤其不得,铁少帅是如何让这鬼城动摇的?」
元鼎道:「鬼城虽稳,但始终是依托地脉,贫道和净尘精心炼制了三枚枢离金针,只要分别在鬼城旁的特定位置插入金针,便可将逆三才重新拨正,自然可以动摇鬼城根基!」
元鼎所说的特定位置实际上就在鬼城墙角处,若是正面交锋,根本就难以靠近,所以必须趁虚而入才有机会得手。
龙辉沉声问道:「厉帝如今气势汹汹地回防,铁少帅岂不是危险之极?」
净尘道:「行动之前,贫道已经给了少帅挪移神符,届时只要发动符咒,他们就可以瞬间回到军营。」
元鼎道:「凶煞地脉遭受重创,就算厉帝补救成功,三才鬼城也是威力大减!」
龙辉笑道:「咱们便去阵法处等候铁少帅,也好给他提前庆贺一番!」
众人点头称是,便往后军营地走去,净尘所设的阵法便在后营西北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。
谁知到了后营,却见满地疮痍,而那个阵法已被毁去,众人大吃一惊。
元鼎怒道:「这是怎么回事!」
龙辉弯身在地上摸了一把,道:「地上残存着微弱阴气!」
众人大吃一惊,纷纷感应起来,验证龙辉的说法。
净尘跺脚骂道:「该死,居然被煞域识破了这儿的秘密!」
这时靳紫衣在打退阴军后也赶了过来,得知状况后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。
尹方犀叹道:「靳师弟,煞域恐怕已经识破了咱们的计划,铁少帅恐怕凶多吉少了!」
靳紫衣摇头道:「未必,若煞域当真识破咱们计策,厉帝派遣一支伏兵便可以轻易夺取少帅性命,根本用不着如此死磕到底!」
众人回想起方才的战况,皆觉得靳紫衣所言非虚。
「那靳院主觉得是何人所为?」
元鼎问道。
靳紫衣微微一愣,暗自思索起来:「这人似乎有意谋害少帅,但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?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处处透着诡异,似乎有只黑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……」
他念头百转,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可疑之人,无论是龙辉还是杨烨都在他怀疑范围之内,毕竟这两人文武双全,手握重兵,无论是文治武功,还是民生威望皆在当今皇帝之上。
靳紫衣抿了抿嘴,将一切怀疑压在心里,摇了摇头道:「我也不知道!」
话说铁鹰成功刺入枢离金针后,便领着战刀刃士兵撤退,他伸手捏碎那挪移神符,但却依旧处在原地。
「糟糕,难不成后方生了变故?」
铁鹰大吃一惊,咬了咬牙,沉声下令道:「所有人听令,不许再做逗留,也不许恋战,速速退走!」
神符虽然失效,铁鹰依旧冷静,果断下令,指挥士兵们有序撤退,临危不乱,尽显将帅大才。
然而随着厉帝回归,鬼魂越发猖狂,三才鬼城破损的地脉竟也有了几分凶相,阴风大作,吹得众人眼难睁,步难行,气难喘,好不辛苦。
糟糕,厉帝回来了!铁鹰大叫不妙,立即下令道:「丢下所有负重,以最快速度撤退!」
士兵们卸甲弃刃,身子也轻快了许多,继续赶路,但鬼城地脉涌起的阴气始终缠住他们,花了许久也没有走出多远,而厉帝却是越来越近,人虽未到,散发出来的阴气已经凝聚成一尊狂怒的恶鬼,张牙舞爪,欲嗜人血,看得众将士胆寒心惊。
铁鹰脸色阴沉,心头泛起一股绝望:「难不成,我铁鹰今日注定埋骨在此?罢了,罢了,即便死也要跟厉帝血战到底!」
他拔出军刀,抛开生死杂念,准备殊死一博。
倏然,一股暖和的柔风轻轻吹来,铁鹰和战刀刃士兵感觉到一阵舒爽,耳边响起一个声音:「诸位施主,随贫僧来吧!」
佛耀普度,淡淡金华从前方射来,宛若照世明灯替众人指出一条明路。
铁鹰不假思索,领着众人便往光亮处奔去,只觉得眼前一亮,景色瞬息改变,他们竟然离开了三才鬼城的范围,来到了军营后方三十里的沙漠。
众人死里逃生,皆是喜极而泣,唏嘘不已,铁鹰感激地道:「不知何方高人相助,还请现身一见,让铁某聊表谢意!」
「施主命不当绝,贫僧只是举手之劳罢了!」
佛号响起,只见十余步外的盘膝坐着一名僧人,头戴斗笠,身披破旧袈裟,颈挂木佛珠,右侧放着一根枯木做成的禅杖,脚底穿着一双草鞋,身前立着一只白毛小狗。
对方虽然其貌不扬,但铁鹰不敢怠慢,连忙上前鞠躬行礼道:「多谢圣僧救命之恩,敢问圣僧法号?」
僧人淡淡笑道:「贫僧地藏,见过铁少帅!」
铁鹰肃然起敬,更加谦恭:「原来是怒斩波旬的地藏圣僧,晚辈有眼不识泰山,还望见谅!」
地藏道:「少帅不必多礼,贫僧得知此地再燃战火,特来相助。谁料一来便见少帅遇险。」
铁鹰叹道:「原本净尘和元鼎两位道长已经替晚辈拟好了撤退方针,只是遇上变故,似乎挪移阵法被毁,所以晚辈险些死在厉帝手中。」
地藏伸手摸了摸身旁小白狗,说道:「谛听,你可知道是何人毁了阵法吗?」小狗摇了摇头,竟口吐人言:「毁阵之人道行极高,弟子无能听不出来!」
龙辉等人看到铁鹰回来本是惊喜参半,但见到身旁的地藏后,众人则只有喜没有惊,纷纷向地藏答谢,地藏也一一回礼。
铁鹰命人清点战局,损失虽然不少,但也除掉不少尸兵阴军,而且还顺带重创三才鬼城,也算是小胜一把。
「少帅……不好了!」
亲兵急匆匆禀报道:「皇后娘娘不见了!」
铁鹰脸色大变,追问道:「谁知道皇后去哪了?」
几个伤兵互相搀扶着走来,禀报道:「刚才有三具凶尸杀来,娘娘被它们缠住,打着打着就出了军营,现在还没回来!」
铁鹰脸色大变,喝问道:「究竟是何人负责镇守皇后娘娘营地?」
一个士兵回禀报道:「是……是萧玄将军。」
这萧玄乃萧太后侄儿,隶属外戚一派。
铁鹰命人传召萧玄,见了他便劈头大骂道:「萧玄,你是怎么保护娘娘的,现在娘娘丢了,你他妈的还有脸呆在这里!」
萧玄脸色铁青,诺诺点头。
铁鹰吼道:「你给我滚出去,将娘娘安然无恙地找回来,要是少了一根头发,定叫你人头落地!」
萧玄连忙点起本部兵马,不顾伤疲迅速出营寻人。
丹松道人也随军帮忙,他们依着路上尸气找寻,渐渐地往北边而去,途中看见了不少激斗的痕迹,诸如大地裂痕、泥土翻起、山崩石塌等,看得他们是一阵心惊肉跳,心想如此惨烈的战况,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有没有事。
丹松道人说道:「萧将军,娘娘曾打跑两头尸王,本事高绝,想必就算三尸弃出也奈何不了娘娘。」
萧玄叹道:「但愿如此,若娘娘有个三长两短,那就算阉了我做太监也难以补救啊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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